作者：《歌剧》杂志主编 游暐之
一个月前，原创歌剧《山海经·奔月》完成了首轮演出。此后，各种评价接踵而至，内容褒贬不一。笔者认为，该剧虽然还并不圆满，但它有个非常可贵的特质：真诚。真诚的作品，源于一个真诚的团队。
歌剧《山海经·奔月》首演之前，在“爱乐评”公众号中，推出了制作人兼编剧周海宏写给作曲家宝玉、导演李丹丹的一封公开信。在这封公开信中，周海宏将创作当中三人之间的意见分歧赤裸裸地公之于众。看完信后，有同行带着旁观和质疑的口吻表示：“仨人都闹成这样了，这作品还能看吗？”但笔者的直觉是：这个团队太会抓人的心理！在作品首演前，毫无顾忌地曝光内幕，表面上看好像是知识分子的“迂腐”，但恰恰起到了很好的宣传效果。
首演之后的某一天，笔者受邀参加作品研讨会，并被告知此研讨会是在一个微信群里召开。详情如下：
《山海经·奔月》研讨会“开庭”通知
中央音乐学院首部原创大型歌剧《山海经·奔月》首演已于近日落下帷幕，伴随着演出的结束，有关于这部歌剧的意见与声音也铺天盖地地席卷而来。“爱乐评”愿意为音乐界各位专家、同仁提供一个畅所欲言的平台。我们邀请到《奔月》的制作人兼编剧周海宏、作曲家宝玉以及业界乐评人，以法庭开庭的形式为大家呈现一场具有历史意义的精彩讨论。
“被告席”
《山海经·奔月》制作人兼编剧：周海宏
《山海经·奔月》作曲：宝玉
“原告席”
～～～有话可说的你
“开庭”时间：3月21日20点30分
“开庭”地点：微信群
这样别开生面的研讨会，笔者还是头一次见识到。进群的大都是两位“被告”的同事、朋友，笔者起初以为他们无非是准备几顶“高帽子”，再准备“一小杯凉水”：“高帽子”甩出之后，象征性地“洒几滴凉水”；“几滴凉水”估计还没甩到主创的脸上，就已经风干在半道儿了。然而出人意料的是，“开庭”没多久，寒暄客套还没有把这个群焐热，就有几位侠士跳出来，毫不留情地“挥剑了”。每个人的“剑”锋指向不定，忽而指向编剧，忽而指向作曲，忽而指向导演。大家你一言我一语，你写一段我发一篇，从几十个字到数百个字，直看得人心惊肉跳、眼花缭乱！
所有的艺术创作，都是充满个性的。不同的人对同一题材，常常会有不同的思考和切入，但这本不涉及对错、好坏。“庭审”当中，有些评论太过苛刻，让笔者数次忍不住想浮出水面为主创们鸣不平。但不论是编剧周海宏抑或作曲宝玉，都极具大家风范，除了适时回应提问，做几句不卑不亢的自我解析，有时还插科打诨自嘲一番，自始至终都是谦谦君子，风度好得令人难以置信。笔者叹服，逐渐证实了歌剧《山海经·奔月》首演前那封公开信的真实性。三位主创在创作过程中，确实一直存在非常个性化的分歧，有些甚至达到了尖锐的程度。那篇推文，并非吸睛和炒作之举，而是对艺术思考和内心困惑的坦白。
群里的“庭审”延续了好几天，批评者们越批越勇、意犹未尽。几天之后，“庭审”记录在几乎没有PS的情况下，原原本本地曝光在了“爱乐评”公众号的推文里。说实话，看到推文的时候，笔者着实为主创悲壮了一把。那么，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？如果说演出前曝光内幕还有炒作之嫌，那么演出后特意组建一个几百人的群，接受大家无情地“挥剑”，将自己“刺”得体无完肤，应该就和炒作没有什么关系了。这种近乎“自虐”的行为，只能说明一点，那就是：他们太爱惜《山海经·奔月》，太希望作品能够长久地立在中国歌剧舞台上，而非完成首轮三场演出后就刀枪入库、马放南山。
歌剧是一门综合艺术，被誉为“艺术皇冠上的明珠”。编剧、作曲和舞台呈现，是一部完整歌剧作品必备的三要素，缺一不可。如果把歌剧比作一道菜，那么这道菜必定是由三方面通力合作完成的。细心的人会注意到，即使歌剧《山海经·奔月》三位主创有这样那样的不同观点，依旧齐心协力将这部作品呈现了出来。虽然在艺术观念上各执己见、坚持立场，但到了具体创作中又相互商讨、相互补充甚至相互妥协。面红耳赤是为了艺术，惺惺相惜是因为有共同的艺术理想。所有的争执，仅限于讨论艺术的场合；生活中，他们依然是好友，是知己。三人的合影，总是一派祥和、充满默契。笔者不知他们的内心曾起伏着怎样的波澜，但能够感受到，他们彼此之间是发自内心的尊重。
歌剧《山海经·奔月》是一部健康、真诚的作品。它所有的不完美，都有望在后天的打磨、塑造中得以弥补和改善。这是因为，它有着精准的歌剧基因。这种良好的基因，正是源自于主创人员的呕心沥血、精益求精。中国有句古话：“物以类聚，人以群分”。这样看来，“庭审”群里的人们，大都是和主创人员气味相投的人。他们坦坦荡荡、直言不讳，因为他们知道，建这个群、开这个会目的不在于收集“高帽子”，而是借助旁观者的眼睛，看清作品不同角度的样貌。“君子和而不同”，无论是主创之间，还是主创与评论者之间，都在积极践行着这句话。希望在逆耳忠言当中，歌剧《山海经·奔月》能够找到趋于完美的良药！（游暐之）
